第二十章
身体的痉挛已经超出了意志的控制范围,它们变成了独立野蛮的生命,在我的躯体里肆意冲撞。
每一次拧转,都带来一阵全新更加猛烈的抽搐。
肺部在燃烧,不是比喻,是真实的灼痛感,每一根支气管都紧缩着,哀求着哪怕一丝空气的垂怜。
大脑因长时间的缺氧而发出持续高频的嗡鸣,眼前炸开一团团硕大缓慢移动的黑色金星。
白杨畅快淋漓的笑声,清脆得如同风铃,却是我地狱里唯一的背景音。
那笑声钻进我的耳膜,搅动着我混沌的意识,将我最后一点求生的念头彻底碾碎。
绝望,原来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物理状态。
是窒息,是失重,是坠入无底深渊时,连回声都听不见的死寂。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声响,穿透了耳鸣和笑声,抵达了我意识的最深处。
咔哒。
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我的身体猛然僵住。
连那些不受控制的痉挛,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紧张而瞬间凝固。
是幻觉吗?
是缺氧的大脑编造出的可悲的希望吗?
还是……
白杨依旧沉浸在她一手创造的杰作里,她欣赏着我的痛苦,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上挂着灿烂而残忍的笑容。
她母亲林曼丽在电话里说过,今晚有个重要的客户要陪,会很晚才回来。
这让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她甚至没有锁上卧室的门。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玄关处的异响,兴致勃勃地伸出手,准备去捏住挂在我另一边乳头上的木夹,对我施加新一轮的、她称之为“对称美学”的折磨。
“咔哒”,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轻微,却在这只有我压抑的呻吟和她清脆笑声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紧接着,是防盗门被打开时,门轴发出的沉闷摩擦。
然后,那个声音来了。
哒。
哒。
哒。
是高跟鞋鞋跟敲击客厅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坚硬,带着缓慢的节奏感。
一下,又一下,敲在地板上,也敲在我的心脏上。
那声音,正朝着卧室的方向,越来越近。
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不是跳,是撞,撞得我肋骨生疼,几乎要从紧缩的喉咙里挣脱出来。
我跪在地上,维持着那个屈辱到极致的姿念,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忘记了呼吸。
我所有的感官,我残存的全部意识,都汇聚成了一束,死死地钉在了卧室那扇白色的门把手上。
它,转动了。
门,被一股轻柔的力量向内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米色套装、化着精致淡妆、浑身散发着成熟与优雅气息的熟悉身影。
是林曼丽。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被抽成真空。
羞耻。
一种前所未有足以将人活活溺毙的羞耻感,在这一刻化作了决堤的洪水,从我灵魂的最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赤裸的身体。
我胸前挂着的那两个丑陋的木头夹子。
我被一根鞋带反绑在身后的双手。
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因为无法呼吸而流下的鼻涕。
就这样,以一种最狼狈、最卑贱、最丑陋、最不堪的姿态,跪在柔软地毯上。
而这一切,都被这个我曾一度天真地以为会是温柔长辈的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瞬间,我恨不得立刻死去。
或者,让脚下这厚实的地毯裂开一条缝,把我整个吞噬进去永远不要再见到光。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终于将白杨从她那虐待的狂欢中惊醒。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她惊愕地转过头,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口。
当她看清来人是她的母亲林曼丽时,她那总是带着一丝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两个黑点。
脸上的血色在零点一秒内尽数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刷!”
她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从那把靠背椅上猛地弹了起来。
椅子因为她剧烈的动作而向后急速滑动,四条椅腿和木质地板摩擦,发出了一长串刺耳的“刺啦——”声划破了这凝固的死寂。
她张着嘴,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惊慌与恐惧,那样子和一个在家里偷偷点火玩耍,却被父母当场抓获的无知孩童,没有任何区别。
林曼丽就那样僵在门口。
她的手还搭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上,身体保持着推门的姿态。
她脸上原本可能还带着回家的轻松笑意,或许正准备给女儿一个温馨的惊喜。
然而,当她看清房间里这挑战人伦底线的景象时,她整个人都呆立住了。
她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一场极其复杂而迅速的崩塌与重建。
最先是全然的震惊。
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因为看到了超出她理解范围的画面而微微睁大,眼白的部分暴露得比平时更多。
接着是不可置信。
她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因为工作太累而产生了幻觉。她那保养得宜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在我赤裸的身体胸前那两个醒目的木夹以及被反绑的双手上来回扫视。
最后,当她反复确认,那个跪在地上被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对待着的人是我,而那个站在一旁满脸惊慌的施虐者,正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宝贝女儿时,那份诧异终于转为了更深层次的惊骇。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白杨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眼神里翻涌着我无法读懂的惊涛骇浪。
短暂得如同一个世纪的死寂之后,林曼丽终于从石化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
她松开门把手,反手将卧室的门重重地关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我心脏都随之狠狠一颤。
“杨杨!盼男!”她终于开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震惊而变得尖锐扭曲,失去了平日里所有的温婉与从容,“你俩这是在做什么!”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盯着白杨的脸上。
“杨杨,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盼男!”
母亲的怒吼让白杨浑身剧烈地一抖,她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哭腔和急切的辩解意味喊道:“哎呀!妈!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辩解是那么苍白,那么心虚,以至于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承认。
林曼丽完全无视了她的问题,她眼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还好我提前回来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要不然也看不到这一幕!”
她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
那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了一串急促而愤怒的鼓点。
“杨杨!你怎么能这么欺负盼男!”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痛心疾首,仿佛在控诉女儿的不可理喻。
她疾走几步,来到我的面前弯下腰,那双总是涂着优雅裸色指甲油的手,伸过来就要把我从地毯上扶起来。
当她的手触碰到我冰凉的胳膊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她的视线顺着我的身体,看到了我被那根鞋带紧紧反绑在身后的双手。
那根鞋带,因为捆绑得太紧,已经深深地勒进了我的皮肉里。
她猛地转过头,用一种极其严厉的目光瞪着白杨。
“还不快给盼男把绳子解开!”她怒喝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能给盼男绑住!杨杨!你做的太过分了!”
我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那一连串的变故,让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隙。
肺部贪婪地吸入每一口带着香氛味道的新鲜空气,但长时间缺氧带来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
林曼丽的到来,和她此刻表现出的那堪称“正义”的姿态,非但没有让我感到丝毫被解救的庆幸,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更无助的恐慌和羞辱之中。
我死死地低着头,用散乱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不敢看任何人只想把自己缩成一个不存在的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在母亲严厉到极点的注视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下,白杨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辩解。
她慌乱地应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哎呀!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我俩在玩呢……”
她的话语,在林曼丽那冰冷的目光中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没有底气,最终细若蚊蝇消散在了空气里。
“我不想听这个!”林曼丽冷冷地打断了她那苍白无力的解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去客厅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目光又转向我,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但那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姿态并没有改变,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快给盼男把绳子解开!盼男,你快把衣服穿上,一会出来说。”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我们两人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根本无法分辨,里面混杂着愤怒、失望、惊骇,或许还有一丝被打破了体面的难堪。
然后,她决绝地转身,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客厅里,很快传来了她重重坐上沙发时真皮沙发发出的沉闷声响。
在林曼丽离开卧室,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瞬间,白杨脸上的惊慌和恐惧,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事被搅扰的恼怒,和一种更加阴沉的狠戾。
她极不情愿地走到我的身后,蹲下身子,开始粗暴地拉扯那根已经深深勒进我皮肉的鞋带。
她的动作毫无半点温柔可言,更像是在发泄。
她的指甲好几次都用力地划到了我早已酸痛不堪的手腕,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她一边费力地解着那个被她自己打成的死结,一边将嘴唇凑到我的耳边。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带着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
但她吐出的话语,却像西伯利亚最寒冷的寒流,一字一句地钉进我的骨髓里。
“你最好能想出一个好的解释。”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草丛中发出的嘶嘶声,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
“不然,”她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我,最多就是被我妈妈狠狠骂一顿,禁几天足,零花钱减半。你知道的,她舍不得对我怎么样的。”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句话里蕴含的那令人绝望的现实。
然后,她的语气陡然加重,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而你……”
“我的小丫鬟……”
“你将失去住的地方,被我妈客客气气地‘请’出去。然后呢?你会被打包送回你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农村,等着嫁给你那个不知道是圆是扁的男人,一辈子给你那个宝贝弟弟当牛做马,给他洗衣做饭,赚钱给他娶媳妇。你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所以,”她最后总结道,温热的气息几乎吹进了我的耳道,“你最好能说服我妈。让她相信,这一切,都和你有关,甚至……都是你求我做的。”
“明白了么?”
“啪嗒。”
一声轻响,那根折磨了我许久的鞋带,终于被解开了。
我那被捆绑已久的双手终于获得了自由。
但长时间的压迫让血液在瞬间疯狂回流,带来一阵阵密密麻麻如同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扎刺的麻木和剧痛。
我顾不上这些。
也顾不上胸前那两个被木夹蹂躏过的地方,依旧在火辣辣地疼。
我只是跪坐在地上,背对着她,不断贪婪地大口喘息。
缺氧的大脑在新鲜空气的补充下,逐渐恢复了清晰的思考能力。
白杨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砸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我的心里,瞬间升起了阵阵刺骨的悲凉,和一种对自己命运全然无能为力的愤慨。
是啊。
那又怎么样呢?
林曼丽撞破了这一切,她看到了我所受的屈辱,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愤怒。
可是,这能改变什么?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已经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个家里,权力的结构是怎样的。
林曼丽对白杨的爱,早已经超越了正常的母爱范畴,抵达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溺爱。
在她眼里,白杨是她的心肝,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全部的骄傲和希望。
她会因为白杨此刻这种出格到近乎变态的行为而生气,会骂她,甚至会像白杨说的那样,用关禁闭、扣零花钱的方式惩罚她。
但那种惩罚,对于从小就锦衣玉食、从未真正缺过什么的白杨来说无关痛痒,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度过几天无聊的时光罢了。
风头一过,她林曼丽还是那个爱女如命的好妈妈。
白杨,也还是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小公主。
那么,我呢?
对于我,这个外人,这个寄人篱下的“贫困生”,这个被她女儿当成玩具的“下人”,她会怎么想?
即使她嘴上不说,为了维持她那优雅得体的长辈形象,心里也一定会有了一根拔不掉的刺。
一个讲究体面和秩序的家庭,出现了这样难堪、肮脏的事情。
施虐者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总不能为了我这个外人,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赶出家门吧?
那么,最终需要离开的,需要被清除的,一定是我。
这是唯一的,也是必然的结果。
她不需要思考,这会是一种本能趋利避害的反应。
清理掉“问题”的根源,让这个家恢复以往的平静与体面,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也许,出于某种上流人士的“道义”和“愧疚”,她会给我一笔钱。
一笔所谓的“医药费”或者“精神损失费”。
可是然后呢?
这笔钱,能安安稳稳地落到我的手上吗?
绝对不可能。
以她那种凡事都讲究“体面周全”的行事风格,她一定会亲自登门,或者派最信任的助理去到我那个偏僻的农村老家。
她会对着我那个嗜钱如命的父亲和重男轻女的奶奶,表现出最诚恳的歉意,说一些“是我们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孩子,让盼男受委屈了”之类的场面话。
然后,她会把那笔所谓的“补偿款”,亲手交到我父亲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不堪的手里。
那笔钱,对于我家来说,是一笔巨款。
它会被我父亲和奶奶小心翼翼地存起来,成为我弟弟未来上学、娶媳妇、盖房子的启动资金。
和我,没有一分钱关系。
而我,将会被他们以“在外面不学好”、“丢人现眼”的罪名,彻底锁死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
他们会没收我的身份证,日夜不停地看管我。
我的读书梦,我的大学,我所有对未来的规划,所有支撑我在这地狱里苦苦煎熬的希望,都将彻底化为泡影。
我会被迫去和我父亲给我订下的那门亲事里的男人相亲,然后在他觉得合适的年纪,把我嫁出去,换取一笔不菲的彩礼。
从此,我的人生,就真的完了。
摆在我面前的,是两座地狱。
一座是白杨家。
这是一个有限的地狱。
在这里,我要承受无法想象的肉体痛苦和精神羞辱。
但它有一个明确的终点——高考。
只要我能熬到高考结束,只要我能考上大学,考到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城市我就能离开,就能获得法律意义上的独立,就能开始一段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新生。
而另一个地狱,是我的家。
那是一个看不见尽头、暗无天日、无限循环的地狱。
一旦回去,我的人生就会被我那所谓的家人们彻底吞噬,变成一具为了家庭和弟弟而活着的、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直到油尽灯枯。
我没得选择。
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留在这座有限的地狱里,用血肉和尊严,去熬到终点来临的那一天。
所以,我必须把所有的责任,所有的“罪过”,都包揽到我自己的身上。
我要亲手将“下贱”这个标签,烙在自己的脸上,用最卑微、最丑陋的姿态,去乞求她和她母亲的“收留”。
我要让林曼丽相信,是我的问题。
是我的卑劣,我的不堪,才诱发了她女儿白杨的“不懂事”。
这样,她或许才把这件事情定义为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把我继续留在这个家里。
想到这里,我缓缓地抬起手,用颤抖得几乎不听使唤的手指摸索着解开了挂在胸前的那两个带来剧痛的木夹。
夹子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了两声沉闷的轻响。
我低头,看着胸前那两个已经变成深紫色带着清晰齿痕和血印的地方,感觉不到疼痛。
不,是那种持续火烧火燎的痛楚,已经被我心里那片更广阔冰冷的麻木所吞噬了。
我慢慢地,用几乎散架的膝盖和手臂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我捡起被随手扔在一旁我那洗得发白的旧校服,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套。
我的动作很慢,很迟钝。
但我的眼神,却逐渐从刚才的惊慌、羞耻、恐惧,变得异常平静。
那是一种燃烧掉所有情绪之后,只剩下灰烬死寂般的平静。
我要去面对我的审判了。
不。
是我要去开始我的表演了。
一场决定我未来命运的、赌上一切的表演。
第二十一章
我拖动着身体走出白杨的卧室,每一步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痛楚。
膝盖在之前被迫的长时间跪立后早已麻木,此刻恢复知觉,钝痛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感一下下冲击着我的神经。手腕上还残留着被用力攥握过的痕迹,胸口的位置更是闷痛难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身体是残破的,但我的精神却被一种奇异的亢奋所占据,冷静得可怕。
它像一根被拉伸到了极限的弦,绷得紧紧的随时可能断裂但在断裂之前,能弹出最决绝的音符。
我没有去看身旁的白杨。
我的指尖轻轻搭着冰冷的墙壁,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强迫自己挺直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腰背。我拖着双腿,一步,又一步,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客厅。
我的步伐很重。
这重量并非来自肉体的疲惫,而是源于我内心正在举行的一场献祭。
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把我仅剩的一点可悲的自我,狠狠地踩进这光洁冰冷的地板深处,碾碎,再也拼不起来。
白杨跟在我的身后,她身上的香水味混杂着一丝不耐烦的气息,她脸上最初因被母亲撞破而产生的惊慌,早已被一层阴狠的恼怒所覆盖。
她的手在我后腰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力道不大却充满了侮辱性。
“记住我说的话,蠢货。”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贴着我的耳廓钻进来,带着蛇信般的湿冷,“别搞砸了。”
这轻柔的威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们之间那绝对的权力关系。
客厅的水晶吊灯开着,散发出华丽而冰冷的光芒。
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每一件家具都照得轮廓分明,纤毫毕现。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在阴沟里活了太久的生物,突然被拖拽到无情的聚光灯下,身上所有的肮脏与不堪都无所遁形。
空气里弥漫着林曼丽常用的那款高级香薰。
是檀香,混合着一丝冷冽的佛手柑。
这股曾经让我感到些许安宁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却只有那种庄严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沙发上,林曼丽双臂环胸,靠在那里。
她的坐姿很优雅,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走到距离沙发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我停住了。
然后,在林曼丽的目光中,我的双膝直直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噗通!”
膝盖骨与坚硬地面碰撞,发出了一记沉闷却又无比清晰的声响。
这一声,在空旷客厅里回荡,不仅是给我自己听的更是给林曼丽和白杨听的。
这是我精心策划的表演,拉开序幕的信号。
这是我主动放弃一切尊严,将自己彻底置于尘埃里的宣言。
我跪下去的瞬间,立刻深深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要触碰到交叠在身前冰凉的手背上。我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形成一个卑微臣服的姿态,用我散乱的头发和低垂的头颅,彻底隔绝与林曼丽的任何眼神交流。
我不能看她,我不能让她从我的眼睛里,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实。
我的举动,显然完全打乱了林曼丽的节奏。
她身体有一个极其明显的僵直,那双环抱在胸前保养得宜的手臂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那的愤怒表情,在一瞬间被全然的错愕所取代。
她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脚下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的一声脆响。
她快步向我走来,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此刻的失措。
“哎呀,盼男你这是干嘛啊!快起来!”
她的声音里透着急切,原有的愤怒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覆盖——那是困惑以及一丝为了维持场面体面而生出的焦急。
她弯下腰,伸手来扶我的胳膊。
她的手很温暖也很柔软,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当那份温暖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
也许是被我皮肤的冰冷所惊,也许是厌恶。
我没有给她机会。
在她用力的一瞬间,我倔强地将全身的重心死死下沉,用尽全部力气对抗着那股想要将我拉起的力量。我的身体纹丝不动,死死地跪在这片地板上。
我只是剧烈地摇着头,不肯说一个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林曼丽的语气更加急切了“我知道是杨杨欺负了你,阿姨一定给你做主,你快起来,这么跪着成什么样啊!”
她的话语,一方面是作为一个“正常”长辈在面对此情此景时的本能反应,另一方面,也是在急于控制这个已经失控让她感到难堪的场面。
她特意强调“给你做主”,是在试图将我们之间即将展开的对话,拉回到“她高高在上地主导,我可怜巴巴地控诉”的正常轨道上来。
不,不能起来。
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
一旦站起来,我就又变回了那个需要被她“做主”的受害者。而对于一个受害者,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永远是“补偿”,然后“清除”。
她会给我一笔钱,然后像丢掉一件垃圾一样把我赶出这个家。
我必须跪着。
我必须用这种最不正常最卑贱的方式,才能引出我那套早已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最不正常的说辞。
我必须让她相信,我不是受害者,我是这一切的根源,一个天生的无可救药的贱骨头。
站在一旁的白杨,也被我这突如其来决绝无比的举动彻底镇住了。她脸上的恼怒和狠戾短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毫不掩饰的惊讶。
她大概张了张嘴,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但她足够聪明,她敏锐地意识到,这场戏的主动权暂时地被我夺走了。
在林曼丽再一次试图拉我,并且力道加重了几分的时候,我终于开口了。
我的声音是刻意压抑过的,沙哑,干涩,还带着剧烈颤抖后的破碎感。
“阿姨……”
我只叫了她一声,便停住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是白杨的问题……是……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我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每一次颤抖都真实无比,那是我用尽全力控制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控制着想要逃离、想要尖叫的冲动。
“是我……求着白杨这么对待我的……”
“阿姨你不要怪白杨,要怪……就都怪我吧……”
“是我下贱……是我……是我软磨硬泡,白杨她……她才答应我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烧红的炭从我的喉咙里滚出来,灼伤我的声带灼伤我的灵魂。每一个“我”字,我都说得格外用力,仿佛是在用尽全力,向这个世界陈述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恶心的真相。
林曼丽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表情,从急切的无措,转变为混杂着荒谬感的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那是一个本能想要拉开距离的动作。
她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白杨,那眼神中充满了询问和探究。
我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得到。
而白杨,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中一定闪过了一丝了然。随即,一种看好戏般事不关己甚至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会悄悄浮现在她的嘴角。
她很可能会配合地低下头,露出一副“被冤枉但不知如何解释”的委屈模样,将这场戏的戏剧效果拉到最满。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曼丽的声音里充满了疑虑,她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低垂的头颅和散乱的发丝间,窥探出我真实的想法。
“为什么会这样啊?”
这正是我等待的提问。
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早已准备好通往地狱更深处的闸门。
我开始缓缓地叙述,语速不快,字字句句都浸透了宿命般的悲凉和麻木。
“阿姨,我不知道……不知道白杨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
我用这句话作为引子,成功地将她审视的目光,引向我那黑暗不见天日的过去。
“我爸爸……他是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人。他从我出生的那天起,就厌恶我,因为我是一个女孩。从小……从小他就骂我是赔钱货……”
我说到这里,真实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
父亲醉酒后狰狞的面孔,奶奶刻薄恶毒的咒骂,还有母亲那永远麻木而顺从的眼神。
“我从记事开始,印象里的爸爸对我……动辄拳脚相加。他心情不好,就打我出气。喝完酒以后,更是……更是下手没有轻重……”
我没有抬头,但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仿佛那个带着一身酒气的男人,此刻就站在我的身后,随时会抬起他那蒲扇般的大手。
“有一次……有一次他用皮带抽我,皮带上那个铁的扣子,甩在了我的额头上……血流了半边脸,我看不清东西,我妈只是……只是拿了块布给我捂上,然后告诉我,老子打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说出了这个真实的细节。
额角上那个早已淡去的疤痕,此刻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个细节,既能无限增加我这番话的真实感,也能为我接下来那个最核心的谎言,提供一个看似合理的病理学上的解释。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它们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我交叠的手背上,冰冷而又滚烫。
这泪水,有七分是真的。
是真的为我那不见天日的童年,为我那从未被爱过的生命,为我那早已被踩进泥里的尊严而流。
另外的三分,则是服务于我此刻表演最有效的催化剂。
我抬起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我抛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恶毒的谎言。
“久而久之……我就……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带着一种自我厌弃的绝望,“是我自己下贱,阿姨,是我骨头里犯贱……我……我几天不被……不被打骂,我就会浑身发抖,我控制不住地害怕,忍不住地胡思乱...乱想,觉得……觉得是不是又要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了……”
这是我为自己编织的最完美的逻辑闭环。
我将自己彻底塑造成一个具有严重“受虐倾向”的心理疾病患者,一个只有在痛苦和屈辱中才能找到安全感的怪物。
这是唯一能合理解释我“求着白杨虐待我”这种荒诞行为的理由。
我说完了。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能听见林曼丽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能听见白杨刻意放轻的脚步移动声,还能听见墙上那座欧式挂钟,发出的“嘀嗒、嘀嗒”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是在为我的命运倒数。
我必须打破这片死寂,我必须在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病态”人设上,加上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砝码——我的绝境。
我将话题,从虚无缥缈的“病态心理”,猛地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困境”。
“我爸爸……他不让我上学!”
我的情绪在此刻有了一个陡然的爆发,声音从之前压抑的叙述,转为激烈带着尖锐哭腔的恳求。
“他说女孩子读书根本没有用,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他要让我赶紧嫁人,然后去打工赚钱,一辈子给我弟弟读书、娶媳妇用……”
“可是……可是我不想啊!阿姨!我不想!”
“我想读书!我想考上大学!我想离开那个家!”
这几句话,是我整个独白中,唯一发自肺腑不掺任何杂质的真实呐喊。
“前两天,我爸爸和我奶奶……他们来学校闹事了……”我一边哭,一边用破碎的语言,将自己的处境完全摊开在林曼丽面前,不留一丝退路。
“您可能不知道……我之前,一直借住在我们班主任王老师家的一间老房子里。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那个地址,上门大闹了一场,非要……非要拉我回去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相亲……”
“然后……然后他们又去学校闹,现在……现在全校都传遍了,说我……说我被王老师……包养了……”
我说出“包养”两个字的时候我内心满是悲愤。
这是我人生中承受的最恶毒的污蔑,而这污蔑来自我的亲人。
“王老师因为我,因为这件事,已经被学校……停职半年了……”我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愧疚与痛苦,“我把他害得那么惨……我把他一个那么好的人,害成了这样……我不能再住在他家了,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我没有地方去了,阿姨……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我才求白杨,我求她发发善心收留我,让我……让我暂时住在您家里……”
我说到这里,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彻底放弃了最后一丝矜持的动作。
我向前挪动着早已麻木的膝盖,在地板上蹭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伸出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一把抱住了林曼丽穿着西服长裤的小腿。
这个动作,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具有冲击力。
这是动物在绝境中才会做出最彻底的投降和乞求。
我能感觉到她的小腿瞬间绷紧了,透过那层光滑柔软的布料,我能感受到属于她的体温,但那份温暖,却让我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阿姨!我求求你了!”
我将脸死死地埋在她的裤腿上,让温热的眼泪浸湿那昂贵的布料,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最后赌上一切的哀求。
“我求求你了!你别赶我走!我真的不能回家!我回去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我想念书……我真的只想念书……我想考上大学,我想离开我那个家!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然后像个牲口一样打一辈子工,只为了供我弟弟结婚生子!”
“是我下贱!是我有病!是我不正常!是我求着白杨那样对我的!只有那样……只有那样我心里才觉得踏实!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我才不会胡思乱想!”
“阿姨,您别怪白杨……她……她只是看我太可怜了,才……才顺着我的……她心软……您要罚就罚我!您怎么罚我都可以!我什么都能承受!只求您……求您别赶我走!让我在这里有个地方住……让我能把书读完……”
我把所有的罪责、所有的“病态”,都死死地和我那个唯一真实的目标——“读书”,捆绑在了一起。
我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而不惜衍生出种种变态生存策略的怪物。
我说完了。
我能说的,不该说的,真实的,谎言,全都说完了。
我像一条脱水的鱼,趴在地上,除了发出压抑又绝望的哭声,再也做不出任何别的反应。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一半是表演,一半是力竭后的真实反应。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漫长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曼丽没有动。
她被我抱着腿,整个人都僵硬地站在那里。
我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只能通过她裤腿上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来判断她此刻的状态。
她低着头,就那么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冰冷,锐利。她正在审视我,解剖我,评估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她大概在我的话里,感受到了生理性的不适和源自骨子里的恶心。一个正常人,是无法理解我所描述的这种“病态”心理的。
但同时,我坚信这个解释也一定让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她的宝贝女儿白杨,并不是一个天生以折磨他人为乐的施虐狂。她只是一个“不懂事”、“心太软”、“被一个心理有问题的怪女孩给缠上了”的孩子。
这个叙事,远比“我的女儿是个恶魔”,更容易让她接受。
她的宝贝女儿,永远是纯洁无瑕的。所有的错,都只能是别人的。
而现在,我亲手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最后,她开始冷酷地评估现状了。
赶我走?
是的,这能让她的家立刻恢复清净。但把这样一个我描述中“精神不正常”且“走投无路”的女孩送回那个可怕的家庭,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或者我出去到处乱说,有损她“曼丽尊享”女主人那温婉善良的“体面”和名声。
留下来?
等于在家里放了一个“定时炸弹”,一个肮脏不可理喻的怪物。
但这颗炸弹,似乎又是“可控”的。
因为这颗炸弹,是“自愿”的,是“乞求”着被引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颗炸弹,能让她的宝贝女儿开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趴在地上,膝盖的麻痛感越来越清晰,我几乎能感觉到血液重新涌入时那种针扎般的痛苦。
终于,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长长极其复杂的叹息。
那声叹息里,没有半分同情,也没有半分怜悯。
只有一种,在权衡利弊之后,最终接受了一个麻烦现实的居高临下的疲惫。
“就算是这样,你也先起来说。”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冷静,但那种无法掩饰的疏离感,像一层冰,隔在我们之间。
“这跪在地上,成什么样子了。”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落回了原处。
紧接着,她又说。
“再说,我也没说……要赶你走。”
“你就安心地住在这儿就行。”
这几句话,像法官最后的宣判。
宣告了我的胜利。
一场用我最宝贵的仅剩无几的尊严,换来的惨烈无比的胜利。
我赢了。
我赢得了在这座华丽的地狱里,继续苟延残喘的资格。
林曼丽随即把目光转向了白杨,她的眼神重新变得严厉,但原先的怒火已经彻底消退,变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警告。
“白杨!还不快扶盼男起来!”
这一声,既是对白杨的命令,也是在对她宣告: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之后再单独算账。
白杨全程都在旁边静静地观看着。
我那一番声泪俱下突破人类想象下限的表演,让她眼中的惊讶,逐渐转变为一种混杂着轻蔑、好奇和一丝病态欣赏的复杂神色。
她大概觉得我既可怜又可笑,但同时,她也第一次意识到,我这个被她随意摆弄的“玩具”,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也“好玩”得多。
听到母亲的命令,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走过来。
她有些笨拙,又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来搀扶我的胳膊。
她的触碰是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重新审视一件属于她突然变得无比有趣的私有物品。
当我被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的虚脱感,猛地袭来。
我的浑身都在脱力,几乎无法站稳,只能将大半的重量都倚靠在白杨的身上。
长时间跪着的膝盖,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麻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我成功地说服了林曼丽。
但我同时,也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更坚固的名为“下贱”的牢笼。
从今天起,我的一切顺从,都有了“合乎情理”的解释。
从今天起,我的一切痛苦,都有了“理所应当”的根源。
我的表演结束了。
但我的人生,将要永远地活在这场无法落幕的戏里。
我被白杨半扶半拖地架着,低着头站在客厅的中央。
林曼丽已经重新坐回了那张柔软的沙发上,她端起茶几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她抬起头,用一种审视物品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真正的地狱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那扇通往深渊的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再无回头之路。
而门内,是林曼丽母女那两双充满了玩味与冷酷的眼睛,以及我那长达两年暗无天日的未来。
多写点白杨妈妈的剧情呗⊂(˃̶͈̀ε ˂̶͈́ ⊂ )
写的很好,一直在比较严谨的给角色找合理化情节,看上去比较真实,就是能不能加一点舔鞋底的啊,那就更加羞辱了,作者辛苦了
第二十二章
时间的概念,在羞耻与恐惧的交织中,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我就那么赤裸着,跪在冰冷坚硬的实木地板上,维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白杨的卧室门就在我身后敞开着,里面还残留着我刚刚遭受折磨时,汗水与泪水混合着恐惧的气息。而我面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林曼丽。
她就坐在那张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与我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将我们之间无形的对峙映照得一片惨白。空气死寂得可怕,我能清晰地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哒”声。
我不知道这场表演已经持续了多久。一分钟?十分钟?我的膝盖已经彻底麻木,失去了知觉,只有一阵阵刺痛从骨头深处传来,提醒我正以一种何其卑贱的姿态,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能力都被巨大的恐惧所吞噬。我不敢抬头,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终于,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被一声轻微的叹息打破了。
是林曼丽。
那声叹息很轻,却混合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处理肮脏麻烦事的疲惫,有面对眼前这不堪一幕的生理性厌恶,更有属于她那个阶层在解决问题前,那种与生俱来居高临下的从容。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起保养得宜的手,用纤长的指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动作优雅而标准,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我,李盼男,是让她头疼的根源,她是一个被我这个麻烦所牵连无辜的受害者。
然后,我听到了她那柔和却冰冷的声音。
“盼男……”她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我身体猛地一颤,心脏瞬间揪紧!
心理医生?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你这样……”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我的“下贱”,“……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她的话语很轻柔,听起来是一个宽厚的长辈在为误入歧途的晚辈指明方向,充满了理性和善意。
可我却在一瞬间,听懂了这番话背后那残忍的潜台词。
她要将我的行为,定义为一种可以被治疗的“疾病”。
而疾病,是需要被治愈的。一旦我被“治愈”,变得“正常”,那么我对于白杨而言,就失去了“玩具”的价值。一个康复正常的李盼男,对于这个家来说,就成了一个多余必须被清理掉的麻烦。
这是驱逐我的预告!是用最体面、最温和的方式,将我从这个家里彻底踢出去!
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林曼丽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脸上闪过的惊惶与羞愧,她立刻跟进了第二句话,以彰显她作为主人的“宽容”与“慷慨”。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她的声音依旧柔和,“阿姨来出,好不好?”
“阿姨来出”,这四个字像一把温柔刀子,不动声色地剖开了我们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阶级鸿沟。她在用这种施舍的口吻,提醒着我,她拥有用金钱解决一切问题的能力,也暗示着我,应该对这份“恩情”感恩戴德,乖乖接受她的安排。
我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再一次被推入深渊。
就在这时,我扶着沙发的右臂传来一阵剧痛!
是白杨!
她一直站在我身旁,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在听到她妈妈说出“心理医生”这几个字的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扶着我的手,五指猛然收紧,那涂着精致法式指甲的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我手臂的软肉里。
这个动作隐蔽而恶毒,是她对我发出的最直接最凶狠的警告——如果我敢顺着她妈妈的话走,她绝对有办法让我后悔!
这阵尖锐的疼痛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击穿了我满脑子的恐惧和绝望。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但立刻又将所有的表情抚平。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起来。
我不能走!
我绝对不能被赶出这个家!
一旦离开这里,我将再次变得无家可归,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我所有的希望,我考上大学、逃离原生家庭的梦想都将彻底化为泡影。
林曼丽的提议,是一杯包装精美的毒酒。喝下去,我就会被定义成一个可以被治愈的“病人”,一旦“康复”,我存在的理由便荡然无存。
白杨的掐拧则在告诉我,如果我敢动摇她“玩具”的地位,她会让我生不如死。
我被夹在中间,两边都是万丈悬崖。
不!我不能被“治好”!我必须向林曼丽证明,我的“病”是无药可救的,是根植于骨髓的!我甚至要让她相信,我的这种“病态”,是这个家所“需要”的!
我要留下来!我要继续我的学业!
哪怕代价是彻底碾碎我仅存的尊严,哪怕代价是将我未来两年的生活,彻底变成一场无间地狱!
一个疯狂孤注一掷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我要将地狱的刑罚,再加一码。
我要将林曼丽,也拖下水!
让她从一个高高在上随时可以清理掉我的“旁观者”,变成一个默许我存在的“参与者”!
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以一个“奴仆”的身份,在这个家里,在这个痛苦的地狱里,获得喘息的资格!
电光石火之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猛地挣脱了白杨的手,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我再一次,直挺挺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决绝,更加用力。我的膝盖狠狠地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响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那是我赌上一切的宣言。
我抬起头,脸上挂着最卑微、最惶恐的表情,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声音因为剧烈的颤抖而变得支离破碎。
“阿……阿姨……”
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我……我觉得这样……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我的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和颤音。我主动声明自己对现状的“满意”,用这种自甘下贱的方式,直接拒绝了“被治疗”的可能,将自己的“病态”人设,死死地钉牢。
“我已经……给您和小姐……填了太多麻烦了……”
“您能……您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一边说,一边控制不住地哭泣,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我不能……我不能再让您为了我的事情……破费了……”
我将拒绝的理由,巧妙地包装成了“懂事”和“体谅”。我用这种近乎无耻的道德绑架,堵住了林曼丽所有的退路,让她无法再坚持“为我好”的论调。
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极致策略,也是我作为一个人,所能做出的最后最可悲的挣扎。
白杨站在一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赞许和残忍的亮光。
她迅速地切换了角色,从一个冷漠的“施暴者”,变成了一个“被央求不懂事的但内心依旧善良”的女儿。
她快步跑到林曼丽身边,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开始用她最擅长的武器——撒娇。
“哎呀,妈妈……”她的声音甜得发腻“虽然……虽然李盼男的央求,是有些……有些变态啦……”
她先是承认了事实,表示自己拥有“正确”的是非观,以此来降低林曼丽的警惕。
“但……但是……其实我也不反感的……”
她话锋一转,抛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毕竟高中学习压力那么大……我……我也需要发泄一下压力啊,妈妈……你就别管了好不好嘛~好妈妈了~”
这番话,简直是天才般的策应。
她巧妙地将自己残忍的施虐行为,包装成了“高中生应对学业压力的另类方式”。这一瞬间,就将整件事情的严重性,从令人发指的“犯罪”,拉低到了不值一提的“青春期不懂事的胡闹”。
最后,她抱着林曼丽的胳膊,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用力地摇晃着,用撒娇和情感绑架作为收尾,精准地攻击着林曼丽内心最柔软、最没有原则的地方——对她毫无底线的溺爱。
知女莫若母。
在听到白杨那番话的瞬间,林曼丽的眼神,彻底变了。
她脸上的疲惫和无奈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
她看着自己正在撒娇的女儿,眼中露出一种意味不明的深意。
我知道,她看穿了。
她一定在想:发泄压力?我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她哪里是需要发泄压力,她分明是在享受这一切!这根本不是李盼男央求她,而是她把李盼男,变成了只属于她一个人活生生的玩具。
她在这一刻,一定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然而,她并没有选择揭穿。
揭穿,意味着她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引以为傲的、完美的女儿,实际上是一个品行败坏、内心扭曲的施虐者。
而默认,则可以将一切都推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荒诞剧本上。为了维护女儿那层纯洁无瑕的“公主”外壳,为了让她的宝贝女儿继续开心下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的叹息里,不再有厌恶和烦躁,只剩下做出决定后的疲惫,与对女儿即将开始的游戏,那心照不宣的放纵。
“哎……”她看着白杨,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缓缓开口,“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懂……”
她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给出了她的底线。
“但是有一点,你俩,谁都不能耽误了学习成绩。”
她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扫过我们两人。
“要是你俩谁的成绩退步了,那我一定会干涉的。”
这句话,是一份口头附带条件的“免责声明”。
她用“学习成绩”这个最正当、最无懈可击的理由,为自己的纵容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她的潜台词无比清晰:只要你们的成绩没有问题,你们私下里怎么“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完,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价女士西装的褶皱。
她经过白杨身边时,给了她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警告,有默许,还有“我们待会儿单独谈”的命令。
然后,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还跪在地上的我挥了挥手。
“盼男也快回屋学习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温和而居高临下的腔调。
“我也有些累了,先回屋躺一会儿。”
说完,她便转身,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白杨撇了撇嘴,立刻跟了上去。
“砰。”
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我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
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名为“求生”的弦,终于断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一软,瘫坐在冰冷坚硬的客厅地面上。
赢了……
我赢了。
用我仅剩最后一点做人的骨气,用一场卑劣到极致的表演,我终于换来了未来两年,能够作为一个“奴仆”继续留在这里的资格。
这胜利,何其惨烈。
又何其,可悲。
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后背,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四肢因为极度的紧张和脱力而不住地颤抖。
客厅里的水晶灯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坐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四肢的麻木感渐渐退去,直到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我才扶着沙发,用颤抖的双手,撑着同样颤抖的双腿,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孤魂野鬼,一步一晃地,游荡回了属于我的那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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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曼丽的卧室内。
白杨一跟进来,林曼丽便立刻“咔哒”一声,反锁了房门。
这个清脆的动作,像宣告了私人审判的正式开始。
她转过身,脸上再无一丝一毫在客厅时的温和与疲惫。那张保养得宜的美丽面孔上,此刻布满了冰霜眼神锐利。
她彻底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恢复了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精明冷酷掌控一切的“林总”的本色。
“杨杨!”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严厉。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妈妈说实话!”
白杨还想故技重施,她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缠上她妈妈的胳膊,试图用她无往不利的撒娇,来蒙混过关。
“哎呀,妈~”她的声音甜腻得发假,但明显底气不足,“就是……就是像李盼男说的那样啊,是她……是她央求我……央求我虐待她的。”
林曼丽猛地一把甩开了白杨的手。
那个曾经被她视若珍宝的女儿,此刻在她眼中,仿佛也沾染上了某种令她厌恶的肮脏。
“我是你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失望与怒气,“我能不了解你?你不愿意的事情,别说她一个外人央求你,就算是我说的话,你都不一定会听!”
她的眼神直刺自己女儿的内心深处,似乎要将她所有的谎言与伪装,都剖开来看个究竟。
“你现在,立刻,跟妈妈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曼丽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的女儿,抛出了最后的通牒。
“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现在就去告诉李盼男,让她明天就从这个家搬出去!”
这句话,是致命的王牌。
林曼丽非常清楚,对付自己这个被宠坏的无法无天的女儿,唯一的武器,就是拿走她最心爱的“玩具”。
这一招,直击要害,不给白杨留下任何闪躲的空间。
白杨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脸上的甜美和娇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玩具即将被夺走最纯粹的恐慌。
她知道,自己的伪装被彻底撕碎了。
眼见着撒娇和欺骗都已经无用,而母亲的威胁又如此致命,白杨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的表情从惊慌,迅速切换为一种混合了委屈、愤怒和病态快感的扭曲。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带着哭腔,对着自己的母亲大声呐喊起来:
“我……我就是喜欢欺负她!我就是喜欢折磨她!”
“我就是喜欢看她哭!喜欢听她疼得惨叫,还不敢躲开的样子!”
“我就是变态!我就是个魔鬼!你满意了吧!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把我送去警察局啊?!”
这番话,如同一颗炸弹,在私密安静的卧室里轰然炸响。
这是一种极端的自我暴露,也是一种反向的情感绑架。
她在用“承认自己是个怪物”的方式,来声嘶力竭地测试着母亲对她的爱,究竟有没有底线。
林曼丽被女儿这番赤裸裸充满了恶意的坦白,震惊到久久无语。
她可能预料到了真相,但她绝对没有想到,真相会以如此丑陋、如此直白、如此充满挑衅意味的方式,从自己女儿的嘴里吼出来。
她盯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满脸通红、表情扭曲的女儿,内心在进行着剧烈的挣扎。
眼前的,还是那个需要她保护单纯善良的小公主吗?
还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冷血残忍的小魔鬼?
看到母亲脸上那震惊和失望的表情,白杨又怕了。
她所有的尖刺和攻击性,在母亲长久的沉默面前,迅速土崩瓦解。
她立刻收起了那副破罐子破摔的嘴脸,再次凑了上去,用最柔软、最讨好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重新抱住了母亲的胳膊,开始新一轮的央求。
“哎呀~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听起来楚楚可怜,“你就别管了行不行嘛……我保证,我真的保证,绝对不会耽误学习的……”
她熟练地切换回“好女儿”的模式,再次抛出“不耽误学习”这张万能的挡箭牌。
“我……我就是喜欢这样……你最疼我了不是吗~好妈妈~~求求你了~~”
她不停地摇晃着林曼丽的胳膊,将自己的脸贴在母亲的手臂上,轻轻地蹭着,像一只犯了错,正在拼命讨好主人的小猫。
林曼丽疲惫地拉开了白杨的手。
这个动作,代表着她内心的防线,已经基本崩溃了。
她走到床边,无力地坐下。
她不再去纠结于“是非对错”的道德问题。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她的大脑已经自动将议题,转向了更实际、更重要的“风险管控”问题。
“那李盼男的家里,要是知道了怎么办?”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你现在做的这些,叫虐待,是犯罪的!你知不知道!”
她担心的,早已不是女儿的灵魂是否已经堕落。
而是这种行为,一旦暴露,可能会给她的事业、她的名誉,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听到母亲的担忧,白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酷与算计。
她知道,她赌赢了。
母亲已经从道德的审判席上走了下来,开始和她站在同一条船上,考虑如何规避风险了。
她也走到床边,紧挨着母亲坐下,用一种冷静到可怕的语气,分析道:
“她家里?她家里都快不要她了,怎么可能知道?”
“她爸她奶为了让她回去嫁人换彩礼,都闹到学校去了。她现在被家里断了所有的钱,那个破家,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回去说这些?”
白杨的声音压低了,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她现在,没有住的地方,没有钱吃饭,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死死扒住我们家,熬到高考,然后考上大学,彻底离开她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家。”
“所以,”她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顿地给出了最终的结论,“无论我,或者我们,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离开我们家。”
“因为她没地方可去。”
说完,她又变回了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儿,抱着林曼丽的胳膊,用最甜美的声音央求道:
“好妈妈,你就答应我吧~你最好了~你也不想看我每天学习压力那么大,不开心吧?”
林曼丽在听完女儿这番冷酷至极的分析后,沉默了。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卧室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轻微的“呼呼”声。
最终,所有关于理智、道德、法律风险的考量,都在对女儿那份病态到毫无底线的溺爱面前,彻底败下阵来。
她抬起手,宠溺地摸了摸白杨的头。
在她看来,她的女儿,只是压力太大了,只是需要一点与众不同的娱乐方式来解压而已。
而那个叫李盼男的女孩,既然她自己都跪下来说是自愿的,既然她的存在,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开心,而且……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那就……这样吧。
她内心所有的挣扎,最终化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她看着白杨,声音里带着彻底的无奈,和最终的放纵。
“我……我再想想吧。”
在她们母女俩的语境里,“我再想想”,就是“我同意了”。
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许可。
一张由母亲亲手签发,允许女儿在地狱里尽情玩乐鲜血淋漓的门票。
第二十三章
身体的精神被抽干后,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我在客厅那场决定自己命运的表演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回到客房我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那盏吸顶灯散发着苍白的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毫无生气。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那是后怕,也是脱力。膝盖上传来一阵阵痛感,新伤叠着旧伤,此刻才迟钝地向大脑传递着抗议的信号。
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边无际的悲哀与麻木。
我知道,我“赢”了。
我赢得了继续留在这座地狱的资格。
我用自己仅剩的那点可怜尊严,换取了苟延残喘的机会。但“李盼男”这个属于“人”的名字,似乎在那一跪中,已经彻底死去了。
此刻躺在这里的,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物件。一个失去了灵魂,只剩下生存本能的躯壳。
“咔哒。”
一声轻响,房门被直接推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刺激到了我紧绷的神经。我如同受惊的兔子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门口站着的身影,是白杨。
恐惧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我顾不上膝盖上传来的疼痛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我以最快的速度在床边的位置跪好,深深地低下头,将脸埋进阴影里,不敢看她。
这个动作,在无数次的折磨与惩罚中,早已成为一种条件反射,刻进了我的骨髓。
白杨没有立刻说话。
我能听到她拖鞋摩擦地板发出的“沙沙”声,她缓步走到我的面前。我能感觉到她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落在我颤抖的脊背上。
我不知道她进来要做什么。刚刚在客厅的那场“合作”,她是否满意?还是说,她想到了什么新的折磨我的方式,来“庆祝”我们共同的胜利?
她终于停在了我的面前。
一双白色的居家拖鞋,出现在我低垂的视野里。
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那只手刚刚还掐着我的皮肉此刻却用涂着精致法式指甲的纤长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
她的动作不重,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控制力,强迫我抬起脸。
我被迫仰起头,迎上她那双亮得吓人的眸子。
我能从那里面清晰地看到毫不掩饰的兴奋、残忍,以及一种孩童得到心爱玩具般的纯粹快乐。我不敢动,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丝一毫的抗拒都会引来她的不满。
“小丫鬟,”她的声音甜美,语调微微上扬,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愉悦,“刚才在客厅,表现得很懂事嘛。”
我不敢回答,只能用眼神传递出我的顺从和恐惧。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妈妈已经同意你留下来了,”她宣告着这个我用尽一切换来的结果,然后,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带着侮辱性地拍了拍我的脸颊,像在安抚一只温顺的宠物,“以后,我就可以好好的‘疼爱’你了哦。”
“疼爱”这两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我知道,那意味着无尽的折磨。
而我,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谢谢……谢谢阿姨和小姐的收留。”我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颤抖。
这是我选择的路,我必须走下去。
白杨对我这副顺从的样子非常满意,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忽然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混杂着她独有的气息,将我整个人笼罩。
“以后在这个家里,”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魔鬼的私语,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不仅要伺候我,还要伺候我妈,记住了么?”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运转。
这是命令,也是考验。我必须立刻理解,并且给出“正确”的答案。我不能迟疑任何一丝的犹豫都可能招致无法想象的惩罚。
“……记住了。”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白杨直起身子,双臂环抱在胸前,用一种充满考校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光记住可不够,你要怎么做呢?
她脸上的戏谑,让我心头发紧。
“我妈今天穿着高跟鞋在会所忙了一天,脚肯定很累,”她慢悠悠地抛出了问题,“那么,身为一个小丫鬟,你知道要怎么做了么?”
巨大的压力下,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答正确,执行命令。这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则。我不能去思考这是否屈辱,我只能思考如何才能让她满意。
“我……我现在就去伺候阿姨泡脚。”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白杨满意地点了点头,像一个老师在赞许一个回答对问题的学生。
“还行,还不算太蠢。”
但随即,她的眼神又变得不耐烦和轻蔑起来。
“那你现在等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呵斥的意味,“难道要小姐我请你去么?”
她的话,像是得到了赦免令,又像是听到了催命符。
我不敢站起来,因为她没有命令我“起来”。我只能保持着跪姿,在她的注视下手脚并用地向门口爬去。
冰冷光滑的地板摩擦着我的手掌和已经磨破皮的膝盖,但我不敢有丝毫停顿。膝盖上传来的刺痛,在此刻反而成了一种提醒,提醒着我的身份,我的处境。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白杨的目光,紧紧地钉在我的后背和臀部上。那目光充满了玩味和毫不掩饰的愉悦。
她双手插在睡裙的口袋里,迈着悠闲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以一种屈辱的姿态在地上爬行,这无声的观赏,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我感觉自己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只正在被主人训练表演的猴子。每一下爬行,都在加深我对自己“非人”身份的认知。我的尊严,在这一刻,已经变得不如膝盖的疼痛更真实。
我爬进卫生间,迅速找到了那个专门用来泡脚的木盆。
我打开热水器伸出手让热水冲刷着我的手背,反复测试着水温。太烫了不行,会烫到她;太凉了也不行,会让她不舒服。我小心翼翼地调节着冷热水的比例,直到用手背感觉到一种恰到好处的温热,一个她那个年纪的“贵妇”可能会感到舒适的温度。
然后,我从挂钩上拿下来一条质地柔软的毛巾,轻轻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最后,我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盆装满了热水的木盆。水很重,盆沿勒得我手指生疼,但我必须端稳,不能洒出一滴水。
整个过程,我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端着沉重的木盆,我再次跪在地上,用膝盖倒退着挪出卫生间,然后转向林曼丽卧室的方向,继续我的爬行。
林曼丽的卧室门没有关严,虚掩着一条缝。
我不敢抬头依旧低着头端稳了手里的盆,打开那扇门然后跪行到正坐在床边的林曼丽脚边,将水盆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林曼丽似乎正在想事情,听到动静,她低头看过来。当她看清是我,以及我面前那盆热水时,她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混合了诧异和“善良”的复杂表情。
“盼男?你这是做什么啊?”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不解”。
她说着,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作势要来扶我。
我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因紧张而发颤:“阿姨,您、您忙了一天辛苦了,我来帮您泡泡脚,解解乏。”
“哎呀,盼男你这是干嘛啊?”林曼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表演出来的“于心不忍”,“阿姨自己会洗的,哪能用你给我洗脚啊,你快起来,快起来。”
她的手伸了过来,但只是象征性地碰了碰我的胳膊,并没有真的用力拉我。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我身后的白杨走了进来。
她笑着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妈妈的胳膊,撒娇似的将她重新按回到床边坐下。
“哎呀~妈,”白杨的语调拖得长长的,“李盼男这不是为了感谢你,答应她继续住在咱们家嘛。就帮你洗个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快坐好啦。”
说话间,她用眼角的余光,警告性地瞪了我一眼。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接收到了她的信号,连忙配合着她的话,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
“是啊,阿姨,”我连忙附和道,“就是帮您洗洗脚。对于您能收留我的恩情来说,这点小事……您就不要再推脱了。”
林曼丽还在继续她的表演,脸上挂着“无可奈何”又“不好意思”的笑容,嘴里却说着拒绝的话。
“哎呀,真不用,盼男你快起来。杨杨,你快去扶盼男起来啊。”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已经顺着白杨的力道安稳地坐下,没有再表现出任何要起身的意图。
白杨应了一声,走到我的身边弯下腰做出要搀扶我的姿态。
但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她的脸凑到了我的耳边。
“我妈要是不同意你给她洗脚,”她的声音冰冷而甜腻“一会看我怎么折磨你~”
那句话让我血液都快凝固了。
然后,她直起身子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假惺惺的笑容对我说道:“既然我妈妈不用你给她洗脚,那你就起来吧。”
我哪里还敢起来。
我端着那盆水,用膝盖在柔软的地毯上又向前蹭了几步,更加靠近林曼丽。我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卑微笑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几乎是哀求道:“阿姨!您就让我帮您洗吧!求求您了!相对于您能给我一个遮风挡雨住的地方来说,我给您洗个脚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表达不了我对您的感恩之心!”
我的表演,一定很成功。
因为我看到林曼丽看着我这副坚持的样子,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实在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哎,你这孩子……”她摇了摇头,终于松了口,“那……那就谢谢盼男了。”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旁边像看戏一样、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白杨,又补充了一句。
“哎呀,杨杨长这么大都没给我洗过脚呢,阿姨都不好意思了。”
说完她便要自己脱掉鞋袜。
“我来吧,阿姨。”我低声说着,伸出了因为紧张而不断颤抖的双手。
我先是轻轻地握住她的脚踝,然后小心翼翼地脱掉她那黑色高跟鞋。
鞋里是一双薄如蝉翼的肉色船袜,紧紧地包裹着她保养得极好的脚。那双脚的形状很完美,脚背的线条流畅,脚趾圆润,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我用手指一点一点地将那层船袜从她的脚上褪下。
然后,我用双手捧着她的脚将它轻轻地放入水盆里。
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脚背,她的脚趾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阿姨,这个水温……还合适么?”我紧张地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哎呀,合适合适,麻烦盼男了。”林曼丽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松了一口气,用同样的方式,脱掉了她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和船袜,将她的双脚都安稳地放在了水盆里。
我的双手也浸入温水中,开始轻轻地揉搓着她的脚。我不敢用力也不敢太轻。我仔细地清洗着她的脚背、脚心,以及每一根脚趾的缝隙。
这个过程,我始终低着头,不敢有丝毫懈怠。
白杨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那目光让我如芒在背。
在揉搓的过程中,我鬼使神差或者说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抬头看一眼林曼丽的表情。我想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我缓缓地抬起了头。
就在我抬头的瞬间,正好与她低头看我的目光对上了。
她的眼神里,没有我想象中的“不好意思”,没有“感激”,甚至没有“麻烦了”的客套。
那是一种极为平静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的目光。
就像一个人,在观察一件新奇的物品,研究它的构造,揣摩它的用途。
我被那样的眼神吓得心脏骤停了一秒。
然后,我猛地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来。我只是更加小心地揉搓着她的脚仿佛要将自己的所有恐惧和屈辱,都揉碎在这盆温水里。
那个眼神让我彻底明白了。
林曼丽那层温婉优雅的伪装之下,是比白杨更深沉、更冷酷的漠然。
白杨的恶是外放的,是享乐主义的,是带着情绪的。
而林曼丽的恶,是内敛的,是理所当然的,是根植于她骨子里的。
在她眼里,我可能真的只是一个“东西”。
“哎呀,好了好了,简单洗一洗就行了,麻烦你了。”林曼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不敢停,直到她第二次不耐烦地说“好了”,我才敢停下手。
我用搭在手臂上的那条柔软毛巾,仔仔细细地将她的双脚,包括每一个脚趾缝都擦拭干净。她的皮肤很滑,我的指尖划过时,甚至能感觉到那种细腻的触感。
擦干后,我端起沉重的水盆站起身,快步走进卫生间将那盆承载着我屈辱的水倒掉。
然后,我玄关从鞋柜里拿出她的拖鞋重新跪在她的面前,抬起头用眼神请示。
她很自然地抬起脚。
我伸出手,亲手为她穿好了拖鞋。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低着头准备退下。
她带着笑意的说道:“真是麻烦盼男了。”
“不麻烦,”我对着空气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曼丽似乎对我的乖顺很满意,她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个真正的下人。
“哎呀,盼男,杨杨,你们俩快回屋学习去吧。”
“……是,阿姨。”我应道。
我低着头,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这间卧室。
当我轻轻地将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才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一口气。
我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完全湿透。
我的地狱,正式迎来了它的第二位统治者。
第二十四章
白杨带着胜利者的愉悦,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心情极好地离开了母亲林曼丽的卧室。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粉色与白色为主调的公主房,此刻在她眼中比任何时候都更顺眼。
她慵懒地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感受着身下床垫带来的舒适包裹感,嘴角那抹残忍又兴奋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她侧过身,对着虚掩的房门,像是在召唤一只宠物,声音甜美而高傲:
“小丫鬟!”
……
我刚刚逃回那间客房,还没来得及从紧绷的状态中松懈下来,白杨的召唤声就穿透了门板,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浑身一颤,刚刚跪行到发软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不敢有半分迟疑,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拉开门,然后手脚并用地朝着白杨卧室的方向爬去。
我甚至不敢站起来走过去,因为我知道,在地狱里,奴仆是没有资格直立行走的。
我爬进白杨的卧室,房间里弥漫着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
我熟门熟路地爬到她的床边,以最标准的姿势跪好,深深地垂下头,等待着主人的下一个指令。
我不敢看她,只能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她侧躺在床上的身影。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直接的惩罚更让人煎熬。
就在我因为紧张而几乎停止呼吸时,一股压力忽然从头顶传来。
一只穿着白色棉袜的脚,踩在了我的头顶上,将我的头颅缓缓向下压去。
屈辱感伴随着发丝被碾压的触感,让我浑身僵硬。
“给我妈洗完脚了,现在该轮到小姐我了。”
床上传来白杨懒洋洋、却又充满了命令口吻的声音。
她踩在我头顶的脚,轻轻碾了碾,像是在享受着这种绝对的掌控感。
“喏,用嘴把袜子脱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后,好好给小姐我舔舔脚丫子。”
尽管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但当这道指令下达时,我的身体还是本能地感到了抗拒。
然而,我不敢反抗。
我顺从地抬起一点点头,张开因为恐惧而发干的嘴,轻轻咬住她脚踝处的袜口。
棉袜上残留着她脚上的汗气和皮革的味道,那股味道冲入鼻腔,让我一阵反胃,但我只能强忍着。
我用牙齿和嘴唇,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那只袜子从她光洁的小脚上褪下。
当袜子完全脱离,一只白皙、骨肉匀停的脚丫暴露在空气中。
我不敢停下,立刻将脸贴了上去,伸出颤抖的舌头,从她圆润的脚趾开始,小心翼翼地开始吮吸、舔舐。
……
与此同时,另一间卧室里。
林曼丽沉默地坐在床边,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没有看书,也没有看手机,只是端着一杯温水,眼神放空地盯着某处,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她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出刚才在自己脚边,那个叫李盼男的女孩抬起头与她对视的瞬间。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卑微和哀求。
但在那层厚厚的伪装之下,在她抬起头的一刹那,林曼丽无比确定,自己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东西。
那不是认命,也不是麻木,而是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敌视与不甘。
就像一簇即将熄灭的火星,却依旧顽固地在灰烬深处燃烧。
林曼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在这个名利场里见过了太多的人,太多善于伪装的脸孔。有的人用笑容掩藏嫉妒,有的人用恭维包裹野心。那个女孩藏得很深,深到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那份敌意。
但,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要考虑的事情,绝不是女儿白杨那种“好玩”、“刺激”的不谙世事的简单想法。
她承认,看到那个倔强的女孩在自己脚下卑微如尘的样子,确实能带来一种掌控的快感。但这种快感是短暂的,也是危险的。
女儿的手段,在她看来,太过粗糙,也太过随性。
打骂、羞辱、随心所欲的折磨……这些不过是最低级的暴力。这种方式,除了能带来一时的宣泄和满足,只会不断加深李盼男内心深处的仇恨。
现在,李盼男无依无靠,只能任由她们母女揉圆搓扁。
但是,这是有时限的。
这个女孩的成绩很好,她那股子狠劲都用在了学习上。
两年后,一旦她考上大学,脱离了这个牢笼呢?
谁能保证,她不会将这两年的地狱生活,一笔一笔地记在心里?
谁又能断定,这个来自农村毫无背景的女孩,未来就一定会碌碌无为?
万一呢?
万一她将来有了出息,万一她回想起这些深入骨髓的屈辱,转而报复自己的宝贝女儿白杨,那该怎么办?
林曼丽绝不允许任何潜在的风险,威胁到她的女儿。
所以,既然答应了女儿让这个“玩具”留下来,那就不能只是简单地“玩”。
她要做的,是“规训”。
她要彻底打碎李盼男作为“人”的最后一点自尊和念想。
她要用比身体折磨更深刻的方式,在她的灵魂深处,烙上永不磨灭的恐惧印记。
她要让“下贱”、“奴仆”这些词,不是作为一种身份,而是作为一种本能,刻进李盼男的骨髓里。
让她在未来的任何时候,只要一产生反抗或记恨的念头,身体就会先于意识,感到刻骨铭心的恐惧。
让她一辈子,都活在这份恐惧的阴影下,永远不敢、也不能对白杨生出半分怨怼。
白杨的玩法,是泄愤,是在制造一个仇人。
而她,林曼丽,要做的是驯兽,是彻底抹杀一个人的灵魂,制造一个绝对安全、绝对服从的工具。
她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温热的水滑入喉咙,她的眼神却愈发冰冷。
一个周密的、系统的、足以摧毁一个人类灵魂的计划,正在她的大脑中,冷静而清晰地成型。
……
舌尖触及的皮肤细腻而温热,我的大脑一片麻木地执行着白杨的命令。
屈辱感早已被更强烈的求生欲所覆盖。
我一边用舌头仔细地清洁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一边在心里飞速地思考着今后的处境。
客厅里的那一跪,那场堪称完美的表演,总算是为我换来了继续留下的资格。
白杨的妈妈,林阿姨,看样子是勉强接受了我的存在。
刚才她虽然让我洗脚,但言语间还带着“不好意思”的客气,似乎只是被白杨逼得没办法。
这让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或许,林阿姨并不会像白杨一样对待我。
也就是说,在这座地狱里,真正的行刑者,可能只有白杨一个。
只要我能忍受住白杨的虐待,只要我能熬过这两年,我就能考上大学,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家庭,摆脱所有的一切。
白杨的手段虽然残忍,但大多是随性情绪化的。
只要摸清她的脾气,在她发怒前就将自己放得足够低,或许能少受很多皮肉之苦。
两年的时间,七百多个日夜。
虽然漫长,但终究是有尽头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仿佛有了一丝虚幻的底气。我对接下来要面对的日子,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心理准备。
忍耐,无尽的忍耐。
用尊严,去交换一个名为“未来”的希望。
然而,此刻的我,是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幼稚。
我如同井底之蛙,只看到了头顶那片名为“白杨”的狭小天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在那片天空之外,一个更深、更冷、更广阔的深渊,已经张开了它无声的巨口。
我以为我最大的敌人,是那个喜怒无常、以折磨我为乐的少女。
我完全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温婉优雅的林阿姨,那个我曾天真地以为可以讲道理、甚至会对我抱有一丝同情的长辈,其实是一个比白杨恐怖百倍、残忍千倍的恶魔。
她不会像白杨那样,将恶意与残忍写在脸上。
她的恶,是浸润在骨子里的,是包裹在优雅与从容之下的,是理智而冷静的。
为了彻底驯化我,为了将我彻底变成一件不会思考、不敢反抗的“物品”,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她对我进行的那些系统性旨在彻底摧毁人格与灵魂的折磨,是我此刻绞尽脑汁也绝对无法想象的。
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我的地狱,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咋觉得女主最后可以反杀…最后屠龙者称为龙的话这故事就好玩了
后续该怎么一步步摧毁女主的心里防线,让女主心甘情愿成为母女二人的终身奴隶呢,好期待后续♥